年少时懵懂的心动,到底是欢喜?还是好奇?还是不甘?
狭窄的巷子里,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,像是被遗忘的角落。十平米不到的门市,只摆着六张桌子,但座无虚席,倒热闹得紧。厨房里的油烟味飘出来,辣到呛鼻。
卿荟狠狠打了一个喷嚏,抬头有一只修长的手递来纸巾。
好久不见。
卿荟一愣,四肢百骸若有电流刺激,酥酥麻麻,不听使唤。
勉强理了理仪容,她扯动嘴角:好久不见。
面前的人高高瘦瘦,还是当年那根竹竿。只是明明才二十出头,竹竿的脸上已有了风霜打击的沧桑。
坐下后,卿荟仔细端详竹竿—易笙,她的初恋。察觉到她的目光,易笙没有躲闪,递过菜单:先点菜吧。
待卿荟点完,易笙笑话她:豆皮,豆筋,豆干,冻豆腐…想不到你这么爱吃豆类品。
我最爱吃豆类食品,你不记得?我还记得你最爱吃牛肉。卿荟抿了口茶水,亦言笑晏晏,却止于眼角,未达眼底。
易笙的笑凝固在脸上,不知如何应对。卿荟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,心里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再加他的,为什么要同当年一样通过见面?
明明一切如故,却什么都回不去了。
卿荟同易笙是小学同窗,不过只有三年级一年同窗情谊。
重逢是在网上,颇具戏剧性。
二人你来我往,评论发了几十条都不能说服对方,最后索性加了,继续辩论,也算不打不相识。虽然最后谁也不服谁,但他们成了朋友。
遇到难解的题,卿荟会考考他;见到有趣的观点,他也会给卿荟。渐渐地,他们的交流愈发频繁,从学习聊到生活,从理想谈到现实。
他告诉卿荟:我总觉得我们相识已久,或许这就是相识恨晚吧。
那时候,智能手机还未普及,他们都用的按键机,用2g网络聊。经常聊完以后,卿荟才发觉大拇指打字都打酸了。
有一次,卿荟同闺蜜闹掰了,大半夜流着泪在上向他发牢骚。而他尽职尽责地做了树洞,聊到最后,二人决定说出真名。
重新认识下,我叫易笙。
易笙?似曾相识的名字。卿荟看着屏幕上的名字,莫名有股熟悉感,一时又想不起。
我叫卿荟。
班长大人,原来是你!屏幕那边的易笙似乎很惊喜。
我们认识?卿荟还是没想起。
我小学三年级转学去你们学校的,一年后就走了,也难怪你不记得我。
印象中似乎曾经有个转学生,十分内向,一年到头认识他的没几个。
原来是你。卿荟想不到,当年沉默寡言的易笙,如今在网上可以滔滔不绝,谈古论今。
时间可真是改变一个人的催化剂。
难怪有种熟悉感,原来是老同学,哈哈。知己是旧时同窗,易笙很开心。
卿荟觉得很奇妙,世界之大,两个人居然在网上重逢,也许这就是缘分。
那以后,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话题:同窗那一年。让卿荟惊讶的是,插班生易笙居然记得班上有多少人,和每个人的名字。
同时,她也庆幸,他记得自己。
转眼高三,作为体育生的易笙训练多起来,卿荟也忙碌起来。但他们依旧每晚睡前会聊会儿天,下当日的趣事与心情。
一次大考严重失利时,卿荟躲在被窝哭了很久。易笙只发了一句:我相信你可以!一直都相信!
那时候,为了更好地学习,卿荟已经一个人搬到校外住了。晚上没人可以说话,母亲在电话里又不断施压,让她喘不过气。
长时间的压抑,都在看到这句话时爆发。她发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过去,易笙立马就打过来了。
你还好吗?从初中就背井离乡去求学,你很厉害。现在又在省重点高中的重点班,这就是一个保障,我羡慕死了。你看我,成绩差到只能学体育。最后一句话,易笙用极度委屈的语气说出来,活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。
卿荟忍不住噗嗤”笑出来,也不管自己又哭又笑的脸有多滑稽,反驳道:你的成绩可不差,学体育是你喜欢的,别想唬我!”
笑了?笑了就好了。未来还长,何必在乎一时。虽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,你平衡感那么好,也必定可以过。
你就逗我开心吧。万一没考上大学你负责?
我负责。易笙答得迅速。
明知他是开玩笑,卿荟的心跳还是漏了几拍,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。如果当时照镜子,她一定会惊讶于自己脸红的状态。
我给你讲笑话吧。还是易笙打破了沉默,开始东拉西扯。
寒冬腊月,屋外的风刮得关不紧的窗户不停晃动,咯咯做响。卿荟却一点也不害怕,听着笑话浑身暖洋洋的,渐渐睡去。
次日醒来,手机里有一条短信:我的笑话比数羊有用吧。
卿荟猛然想起昨夜自己聊天途中睡着,不知易笙给自己讲了多久笑话。
对不起,昨夜睡着了。
大班长,我的笑话随时为你准备。
卿荟笑逐颜开,连走路都蹦蹦跶跶。
有一个人与自己话语投机,学习又与自己旗鼓相当,对他总有说不完的话,卿荟想这大概就是蓝颜知己吧。
可她又不想易笙只是蓝颜。高考越近,她发现自己愈发依赖他,喜怒哀乐都想和他说。
有一种状态叫友达以上,恋人未满。卿荟咬着笔头望着窗外刚抽芽的柳条出神,我与易笙现在是这种状态吗?可我们已七八年未见面了,会不会见光死?
女孩子有了心思,又放不下矜持,就会想方设法旁敲侧击。
易笙,你高考后打算干嘛?
回老家啊。
我也是。
我还要去我外婆家,他们家在你老家那边,我上三年级时就住她家的。
他似乎在暗示我们高考后可以见面,卿荟盯着手机,双眼发直。
不等她回复,易笙又发过来一条: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吧,我的网友班长。
卿荟没有立马回复,而是跑到镜子跟前。镜中的自己留着古板的黑长直,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,这样的自己,他会喜欢吗?
手机指示灯不停闪烁,卿荟终于从自我怀疑中清醒过来,拿起手机,全是易笙的。
不要对我期望过高,我很丑的。
为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,我先发张照片吓吓你。
照片里的男生高高瘦瘦,小麦色的皮肤,五官挤在巴掌大的脸上,算不上清秀,倒周正耐看。
活脱脱一根竹竿啊!卿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。
这叫精瘦。只吃不胖,羡慕吧?
有人陪伴,备考的日子也不难熬,高考的坎儿就那样跨过去了。
约定见面的日子如约而至,卿荟在家换了好几套衣服才出门。
七月的天空挂着火辣辣的太阳,烤得大地冒烟。她撑着一把太阳伞,提前十五分钟走到约定的奶茶店门口。
阿嚏!收伞的时候,明晃晃的日光晃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,一张纸适时地出现在她眼前。
一般都男生等女生,你一个女孩子家家,来这么早干嘛?那个在电话里听过许多次的声音响在耳畔。大热天的,卿荟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。
我习惯了等别人。她低声回答。
你是女生,以后让男生等你,这是女生的特权。易笙说得郑重其事。
卿荟点点头,却不敢看他。假装看他身后的行人,用余光打量易笙。果然是竹竿!
我们进去聊吧,外面热。易笙贴心地为她推开店门。
他们谈天说地,跟在网上一样,聊得开怀。易笙谈笑风生,举止大方,完全看不出当年的内向,反倒显得卿荟有些腼腆。
晚上,他们照样聊Q。不知怎的,东拉西扯,就扯到恋爱问题上了。
卿荟问: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?
温柔独立又知书达理的。易笙毫不隐瞒。
宜室宜家那种?
不,我没有大男子主义。合得来就行。
我也觉得,合得来最重要。卿荟聊这个话题,小心翼翼。
他说的这几点,自己基本满足。他会不会在说自己呢?卿荟思来想去,总觉得易笙在说她,不禁躲在被窝笑出了声。
比如?女生的矜持总爱作祟,却又忍不住想确认自己的期盼。
比如我妈。
切!我还喜欢我妈呢。
比如你!
看到这三个字,卿荟腾地从床上坐起来,全身颤抖,心跳如雷。
怎么?吓到了?见她迟迟不回复,易笙追问。
你就会拿我开玩笑。
如果我说真的呢,你愿意吗?
这一次,卿荟没回复。她还在思索易笙这句话的可信度。她心里自然千百个愿意,可这是初恋,慎重一点更好。
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,易笙才发:就算拒绝我也不用不理我吧,好歹一年半的精神依靠。
我愿意。
捅破这层窗户纸后,他们依然用交流。因为都背着家人,所以不敢通电话。
那段时间,卿荟迷上了农场,虽是无聊的小游戏,她却乐此不疲,还经常半夜起来偷菜。
女孩子熬夜会变丑,听话,别熬夜。
我的菜怎么办?
我帮你收。
之后易笙每晚卿荟早睡,并且调了闹钟半夜起来帮她收菜。
情侣之间的小甜蜜,他们应有尽有。
卿荟早早就透露了自己的生日,毕竟十八礼。
生日前夕,易笙约她出去吃饭,提前庆生。两人刚吃完饭,母亲就叫她回去。
易笙只好送她去公交站,眼看着要分别,他还没有任何表示,卿荟有些失落。
她也是小女生,不说玫瑰巧克力蛋糕,好歹有个生日礼物吧。
午后的阳光罩着大地,热烘烘像个火炉,烤着每个人。
汗水顺着下巴滴落,卿荟舔舔嘴唇,她有点口渴。
我去给你买雪糕。不等卿荟答应,易笙飞奔而去。
几分钟后,他拿着两个小布丁跑回来,湿透的衬衣紧紧贴在皮肤上,小麦色的肌肤若隐若现。
最近的超市有好几百米,天又这么热,看着满头大汗的易笙,卿荟十分感动。
尽管小布丁已经化得差不多了,她还是开心地低头吃起来。
铛铛铛!”易笙将一个首饰盒递到她跟前,生日快乐!明天不能跟你一起过,对不起。”
我以为…
你以为我忘了是吧?”易笙咧开嘴,用手揉揉卿荟的头顶,我先假装不记得,你肯定失落,最后我又拿出来,这样才有惊喜嘛!”
别动,我给你带上。那是一对精致的心形耳钉,衬得卿荟的气质又高了几分。
易笙把脸凑到卿荟跟前,仔细看着她:嗯,好看好看。
两个人离得很近,鼻尖都快挨到,四目相对,连空气都变得暧昧。
卿荟闭上眼,吻却没有落下来。
车来了。
暑假两个月,他们谈着柏拉图式的恋爱,连牵手都没有过。
开学意味着分离,异地恋的考验开始。
虽然在一起不久,但陪伴将近两年,卿荟很有信心,他们可以熬过大学四年。
寝室里也有两个妹子与男友异地,她和他们一样,天天煲电话粥。
但易笙说,他更喜欢,那是他们彼此相依相伴的见证。
于是,他们在上聊天,一切仿佛回到高中的日子。
但慢慢地,卿荟觉得不一样了。易笙经常忘了给她讲睡前笑话,回也不再是秒回,甚至不回,她的菜也没人半夜帮收了。
她觉得不对劲,却又不肯深究,只能安慰自己热恋期过去了,爱情归于平淡,她得习惯。
但寝室的两个妹子依旧天天煲电话粥,将学校鸡毛蒜皮的事都说给男友听。
她以为他聚完餐会回电话,但她等了一整夜也没等到。
她想再打电话过去,但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。
两天后,她终于等来了易笙的,简短的五个字:我们分手吧。
她立马打电话过去追问为什么,但无法接通,发送的也全是感叹号。
变故来得太突然,室友都说易笙变心了,她却不肯信。两年的陪伴,怎么会不敌几个月的相识?
室友说:他会用对你好的方式去对别人好,渣男一个,跟你玩玩而已,你别傻了。
可他从不占我便宜啊?我们连手都没牵过,他图我什么呢?卿荟不死心地辩解。
图个新鲜刺激,以此证明他魅力无限呗。他不碰你,是良心尚存,但绝不是正人君子。
诛心,室友的话泼醒了这个天真的姑娘,她终于放声大哭,哭到声嘶力竭。
原来,他从未爱过自己。
浑浑噩噩地难受了几天,又和室友们大醉一场,痛骂渣男后,卿荟全身心投入学业。
上课之余,她泡在图书馆,读书练字背英语,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。
卿荟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,一边欣慰一边心惊。心惊的是她认为易笙不爱她,所以走得干脆,可她自认为爱了,居然治愈得如此快。
不是说情伤难疗?不是说初恋难忘?她这么快就走出来,难道她也没有爱过?
那他们的曾经算什么?他们在一起只是对恋爱的好奇?在一起多美,分手就多痛。可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太痛,虽然她也不愿意去想易笙,更不愿意去打听他是否交了新女朋友。
爱过还是不曾爱过,这成了她心里解不出的难题。
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她跟室友讲了她和易笙的过往,一个室友一拍大腿:你爱过。
你这么肯定?她不太信。
日久生情嘛,你们彼此陪伴那么久。
也可能是依赖,是习惯,但不是爱情。另一个室友打断了她。
一石激起千层浪,卿荟心里波涛汹涌。如果自己真错把依赖当爱情,又有什么理由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易笙负心?
后来,也有不少人追求她,她都一一婉拒。室友劝她别等那个渣男了,她摇摇头:我在等我自己。
经年累月,她始终不明白爱情是什么,也就不敢再轻易尝试。易笙被她埋在心底,不轻易触碰。
他恋爱,她悲伤。他分手,她窃喜,甚至有些幸灾乐祸。
那些过往,都被她翻出来,揪着不放。她想,这大概是恨吧,因爱生恨。所以,自己爱过。
他们依旧谈天说地,聊自己这几年大学的际遇。卿荟除了感情空白,其他都风生水起,也成功拿到一家外企的offer。
当亲耳听到易笙过得并不好时,她只是淡淡哦了一声,内心毫无波澜,甚至有些麻木。没有复仇的,也没有任何疼惜。
她的内心又开始质疑自己,她真的爱过吗?怎会如此无动于衷?
对不起。易笙诚恳地为当年的不成熟道歉。
卿荟充耳不闻,只呆呆看着他。
你有话问我?许久不见,他还是能一眼看穿她。
你…我们还能做朋友吗?
能吧,只是回不到高三那年了。易笙微微叹气,似乎有些遗憾懊恼。
哦。
放过自己吧。易笙劝她。
回家路上,灿烂霓虹,映成卿荟眼里的粼粼水光。她仰头,泪水还是滑落。
她想问他是否爱过,却问不出口。她与易笙,终究告一段落。
后来的某一天,她在《奇葩说》看人辩论是否去参加前任婚礼。有人主张去给个下马威,表示我过得比你好,你后悔去吧。有人主张好聚好散,送上祝福,互不干扰。
卿荟坐在窗边思虑许久,若是她,到底去不去呢?
晚间,许久没有动静的头像开始闪烁,是易笙发过来的电子请帖,他跟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结婚了。
卿荟端起的杯子瞬间滑落,水洒了满键盘,她慌忙拿毛巾擦拭,眼泪决堤,怎么也擦不干键盘。
突然,她又笑起来。她终于明白,时隔多年,还心如刀割,她到底爱过。不是习惯,不是依赖,是爱情。
时间了一切,却还能证明,在懵懂的青春里,她曾为一个人怦然心动。
原来,放过自己比放过别人还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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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恋
所谓初恋,顾名思义是说人的爱情萌发的最初部分。在初中或高中,是正位于青春期年龄的人,是恋爱的最初阶段,对爱情的初步认识。恋爱也许是人生要有的过程,人生要有的必修课!当人们每次总是从不经意的角度去望自己喜欢的对方,有意无意之间和对方说话,一旦当对方离开又想找回对方,这样的感觉就是喜欢上了对方,当两个人同时拥有这样的感觉,并且走到一起来,就会发生恋爱关系,初恋就是这样开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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